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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伊朗一起服役的时候,伊朗正与伊拉克作战。他们曾深入伊拉克,既是同志也是对手。迪马曾经安排瓦茨安耶夫从伊拉克人手里放出来,不过晚了些,他被严刑拷打,指甲全都被拔掉了。甚至在苏维埃帝国解体之后,他们也一直保持联系。不过格罗兹尼陷落到俄罗斯人手里之后,瓦茨安耶夫就转入了地下活动,现在他们在一间死掉的卖淫女公寓对面,一边是雇佣兵,一边是恐怖分子——两个蒸蒸日上的行当。
迪马猛地转过身。两个面具男都吓了一跳。迪马蹲下身,拉开箱子,一摞摞作为战利品的美元码得整整齐齐,就摆在这几个黑市商人面前,他们一个个振奋不已。布尔加诺夫想要把钱全部都拿回去,不过怎么拿回去就是柯罗尔的事情了。面具男好奇地看着。很好,这更说明他经验不足。瓦茨安耶夫连瞄都不瞄一眼。
“你们难道不准备数一下么?”
瓦茨安耶夫看上去有些疑惑:“你觉得我会不相信老哥们?”
“这是布尔加诺夫的钱,不是我的。如果我是你,我就把每张钱都正反验一遍。”
瓦茨安耶夫开玩笑地笑着,朝他的手下点了点头,这两个人跪下身,迫不及待地把紧紧扎好的美元抽了出来。房间里的气氛轻松了点。迪马注意到盖在死去妓女身上的毯子下面露出了一大块暗色的污渍。
那位矮个车臣人把手枪塞到枪套里,但另外一个人把枪放到地板上自己的左膝盖旁边。不到两米远。迪马想要知道另外一个房间里有谁,或者是有什么东西。但如果现在不下手的话,就再没机会了。
“我想尿尿。卫生间在哪儿?”
迪马向前一跳,好像要从桌子上面跳过去,桌子歪向他的这一边。他猛击那个年轻匪徒的脑袋,那人像一本书一样折叠了起来。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迪马伸出双手去抓地上的那支手枪,一只手刚够到扳机,另一只手立即上膛,没有举起枪就直接开火,击中了那人的大腿。那矮个子向后弹起,更方便了迪马瞄准,于是矮个子的鼻梁开了花。迪马还是没有举起手枪,而是直接在下面向身下高个子的腹股沟开了一枪,他感觉到高个子先是一震,接着身体就软了下去。迪马没有耽搁,跳过敞开着的美元箱子,直奔敞开的门的对角。他回头一看,发现沙发上已经没人了。瓦茨安耶夫俯身趴在翻倒的桌子上,想用拐杖去够自己的手枪。过往的友情让迪马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开枪。不过他定了下神,把一颗子弹送入瓦茨安耶夫的肩膀。
卡提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一定是跑到另外一个房间里面去了。她是自己找了个地方藏着呢,还是被另外什么藏在房间里面的人拖走了?他不需要等多久。卡提娅的身影在门口闪了一下,头被人向后拉着,脸孔因为恐惧惊厥而扭曲。就在她身后,半藏着另外一张更年轻的脸。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她:和她父亲一样的黑眼睛,脸像瓷娃娃一样精致。迪马快速做了一个算数:瓦茨安耶夫的独女妮莎,应该是他的前妻生的——十六岁。妮莎有选择,可以跟着母亲一起去美国,然后马上去哈佛读书。不过她现在在这里,扎进父亲绝望挣扎的泥潭。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瓦茨安耶夫,眼睛大张着,看着另一边的女儿,还有那些他永远没机会花的钱。
迪马的眼睛死死盯着妮莎。妮莎一直躲在卡提娅身后,一只手抓着卡提娅的头发,一只手抓着面包刀,顶着俘虏的喉咙,过了半秒钟。迪马以前经历过这种情况。那个目标比妮莎年纪还小。一个是阿富汗北部的男孩子,只有八岁,挥舞着AK-47突击步枪,好像枪就长在他手上。还有一个小女孩是受过训练的狙击手,被派去狙杀自己告密的父亲。那是在一个熊熊燃烧的屋子顶上,他把这个小女孩逼到了绝境,他最后一次尝试说服小女孩改换立场。但是她澄清心志说这个念头却让她恶心,她要奋战到底。
又过了半秒钟,没有选择了,不用再想了,再也没有谈判的机会了。他的父亲曾经就像兄弟一样;妮莎小的时候,迪马还抱过她。她能希望的最好结局就是他打得不像以前那么准,子弹击中了卡提娅,然后他俩都要开始逃亡。
迪马举起胳膊。看上去费了吃奶的劲,好像是什么隐秘的重力场在拦着他。妮莎在卡提娅的左边一点,脸部被俘虏挡住一半。迪马朝旁边开了一枪,希望妮莎能在人体盾牌身后跑开。迪马又向卡提娅的右边开了一枪,子弹折射回来击中了妮莎。妮莎放开卡提娅,身体向后倒在黑暗之中,卡提娅向前一扑。迪马又向那个房间打了几枪,跨过碎片和尸体,搀扶住卡提娅的胳膊。
在这突然的寂静中,他听到一个车臣人急促的呼吸。迪马转过身,准备给他来一枪,这时他听见了其他的动静——外面有人慢慢移动。他抬头看的时候,公寓门爆开了。指进来三支AK-47突击步枪的枪口,后面就是三个人:面孔毫无意义地涂成黑色,头盔和防弹服倒是崭新的,还未经过硝烟的洗礼。这是内务部SWAT小队,以愚笨而著称。他们闯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反倒僵住了。有一小会儿没人说话。
“他已经倒在这儿了。”迪马说道,朝瓦茨安耶夫那边做了个手势,但一直盯着这几个人。他可以听到瓦茨安耶夫挣扎着爬起来,还有他喃喃的低语:“迪马,迪马,别让他们抓住我。”
一名SWAT队员走了上来,垂下枪口:“迪马·马雅可夫斯基,你跟我们走。”
“你是哪边的人?”
“帕廖夫局长。”
“我是不是被逮捕了?”
“没有,安排个会面。”
“能不能晚点?我有些忙。”
柯罗尔在门口出现了,就在他们身后。
“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提醒你,我现在能把货提走了吗?”
说到“货”这个词,一名SWAT队员死死盯着那些钱。他用肘推了推同伴,他把卡提娅也作为包裹的一部分了。迪马挥出手枪砸瘪了他的头。第二个人还在权衡是不是要为了一箱子美元放弃自己惬意稳定的工作,这让迪马有了足够的时间用枪打中他的卵蛋。
迪马转过身看着瓦茨安耶夫,冲他点了下头,又回头看着那几个人。“等一下。”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老战友,把一粒子弹送进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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